有機耕種與相關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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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多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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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年8月底9月初,於南非約翰內斯堡舉行的2002年地球峰會上,生物多樣性是其中一項大會確立的主題之一。而農業與生物多樣性的關係,已為國際間所重視,亦是有機農業可以提供貢獻的地方。

過往,大家對保護生物多樣性的焦點,都集中個別自然生態保護區上。但近年,已有不少團體發覺到,那些保護區,只佔地球總面積的10%左右,但農地卻佔去約37%,因此農地的管理成效,對一個地方的生物多樣性有決定性的影響。

目前一般農業的生產方法,大量使用化學農藥及肥料,會造成生物多樣性的損失。例如單一種植新交配的高產品種,令地區性傳統品種逐漸失傳;例如大量使用化學殺蟲劑,令不少生物(特別是昆蟲)消失;而化學肥料則使泥土中的有機物減少,容易引致泥土中的生物亦減少。

根據國際自然及自然資源保育聯盟(The International Union for Conservation of Nature and Natural Resources, IUCN)所發表的2000 IUCN Red List的資料顯示,一般農業的活動影響著70%的瀕危雀鳥及49%的植物品種。

不過,不少環保團體都同意,有機農業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護農地及其周遭環境中的生物多樣性,值得推廣。自1996年起,國際有機農業運動聯盟(IFOAM)已經開始與不同保育團體(包括IUCNBfN)合作探討有機農業與保育的功能,並在今年頭出版檔案材料,詳細介紹兩者的連繫。本文就當中觀點,略作介紹。

甚麼是生物多樣性?

生物多樣性是指地球上各色各樣的生命和它們所在的生活環境。人類的生存,端賴不同物種所提供的好處,像食物、藥物、衣物、能源、氧氣、……。它們還提供其他精神上的價值,如教育、文化、宗教、美學等。根據《生物多樣性公約》,生物多樣性包括了遺傳多樣性、物種多樣性和生態系多樣性,三者都必須要加以保育,才可提高當地整體的生物多樣性。

在農業環境中,農業生物多樣性就是指在農業生態系統中的所有野生、畜養及種植的物種。例如不同的米種(即遺傳多樣性),各種農地上的野鳥(即物種多樣性),以及不同的農業系統如樹林、牧場、魚池等(即生態系多樣性)。

有機農業怎樣保護生物多樣性?

有機農業不論在理論層次,抑或是實際操作的層次上,都十分著重保育生物多樣性。由建立一個有機農場開始,有機標準已規限著不能破壞原始的生態系統,如原始森林、原始濕地或原始紅樹林等。有機農民不會著力只追求高產,因為他們明白到這類新交配品種,一般都十分「惹蟲」,需要特別多的化學農藥才能成長。故此,有機農民會轉為尋找能適應當地氣候、環境、土壤的物種。一般來說,具有這些特質的,多是傳統的原生種。

此外,有機農場因為不用化學農藥及化學肥料,而且種植的作物又十分多元化,兼且會實行輪作、間作、套種及其他對環境友善的耕種技術,令農場及其周圍環境中的生物比以一般耕作方法耕種的農地多。事實上,有機農場的害蟲防治策略,便是建基於一個生物多樣化的環境,讓害蟲、益蟲、及其他生物,和諧共存,互相抑制,保持平衡,令以農作物為食的害蟲蟲口保持在一個低水平。

有機農場的優勢有科學證據嗎?

這方面,已有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有機農場的物種更豐富。

根據英國Soil Association的研究指出,有機農場比一般耕作的農場,有更多的野生物種。例如野生植物的數量,在有機農場內多4倍,品種多57%,更有部分罕有品種,只在有機農場內出現。在農場的邊緣,野生雀鳥的數量多25%,若是在秋冬季時候,在田中間,更會多44%。至於無脊椎動物,例如節足類動物多60%,非害蟲類蝴蝶多2倍,蜘蛛在數量上多0-4倍,在品種上多0-1倍。不要以為在有機農場內,害蟲的數量一定較高,報告表明在有機農場內,害蟲蝴蝶的數量與一般農場無甚分別,而蚜蟲甚至明顯減少。

至於泥土中的蚯蚓,是泥土肥力的重要指標。已有不少研究,比較它們在有機農場及一般農場內所受的影響。一般來說,這些研究都指出有機農場內,有更多不同品種的蚯蚓,個體數量亦較多。

從這些結果顯示,有機農場較一般農場,對生態環境更有利,對生物的多樣性亦更有貢獻。當然,我們仍希望這方面的研究,可以不斷增加,讓業界、相關團體及公眾能掌握更多的資料。

例子1 生態保護緩衝區中的有機農業

在中美洲哥斯達黎加東岸的塔拉曼加(Talamanca)地區,有豐富的物種資源,例如有超過1,000種蘭花,超過1,000種蕨類及超過350種雀鳥,故此已被國際保育組織(Conservation International)冠以「生物多樣性熱點」的稱號。此外,更有兩條重要的生物走廊經過這個地方,分別是塔拉曼加-加勒比生物走廊(Talamanca-Caribbean Biological Corridor)及中美洲生物走廊(Mesoamerican Biological Corridor)。

這裡原本已有三個國家公園、一個野生生物保護區及五個原住民保護區,為了更有效地將這些保護區連接起來以加強保護,保育團體便著力協助保護區中間的小可可農戶轉型為有機耕作,成為保護區的緩衝區。他們先設試點測試,發現若在可可農場內種植不同的原生樹,可以明顯地增加農場內的生物多樣性,就雀鳥的品種而言,更差不多跟樹林一樣豐富。另外,因為增加了多種不同的樹木,包括藥用植物、木材植物等,可為農場增加其他收入來源,令農民的收入更穩定。今日,該區內,已有1,500戶農民生產有機香蕉、有機薑及全球20%產量的有機可可。

例子2 墨西哥的有機樹蔭咖啡

在墨西哥南部的齊亞帕斯省(Chiapas),有數百戶小咖啡農,已放棄現代化的曝曬栽培法,改用傳統的樹蔭栽培,這種方法不需砍伐林木,只需把咖啡苗栽種在林地內,由較高大的樹木提供遮掩。這種栽種方法,不需砍伐林木,不會造成水土流失,或減少雨林地,因此不會破壞當地的雨林生態和候鳥棲息地。

咖啡向來是發展中國家的重要生產,它們最適合在2,000-7,000呎、熱帶多雨的山麓上種植。但這些地區,多半亦是生物多樣化程度十分高的雨林區。1970年以後,由於培育出不怕曝曬的咖啡新品種,單位產量較傳統的樹蔭法高得多,而且可預防鏽蝕病。所以不少咖啡農都轉用這種新方法,但這卻對當地的雨林生態造成嚴重破壞,候鳥、鳴鳥的數目銳減便是最直接證據。

國際保育組織於是協助農民轉型為樹蔭式有機生產,幫助農民直接將咖啡豆售予國際進口商,省卻中間剝削,小農因此多賺15%的利潤。同時更向消費者倡議樹蔭有機咖啡的好處,為這種生態咖啡開拓市場。世界有機咖啡的年產量,已從10年前的零袋,增加到目前的五百萬袋。只要消費者市場能夠擴大,能夠保護的雨林面積便可增加。

展望

事實上,已有越來越多的資料證實,有機農業對生物多樣性的貢獻。不少國際組織,包括歐共體及聯合國際糧農組織,均已作出公開的認可。亦已有有機認證團體個別地,或與其他環保團體及政府合作,將保護生物多樣性的措施,放入有機標準內。但是,我們仍需要各方的支持,以加強有機農業在這方面的角色,例如更多有關的研究、減少不利有機農業的政策(如生產經基因改造農作物)、將一般農業的環境代價也計算入它的成本內、協助高生態保育價值的地方採用有機耕種等。

雖然在不少香港人的理解當中,有機耕種仍只是一種不用化學農藥,不用化學肥料,回到過去的農業操作,但良好的、整全的有機農業觀念,已在國際上獲得多方面的認可,謹希望香港在這方面的發展可以加快腳步趕上。

(想找更多資料,可到IFOAM網頁瀏覽,網址http://www.ifoam.org

食物里程──捨近圖遠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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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晚的晚餐食物中,有多少是本地生產的?其餘由外地輸入的,需要運輸多遠才到達你的餐桌上?

香港土地資源有限,能夠生產的食物亦十分有限,就以蔬菜為例,本地生產的,只佔我們總消耗量的6%,其餘94%都要由外地輸入,其中85%來自內地,7%美國,3%澳洲。我們無可避免地必須在某程度上依賴入口食物。然而,如今輸入的產物,卻似乎不僅是為了填補這個缺口,而是要迎合消費趨勢的商業行為。而且,今日的食品工業,已發展到十分「國際化」以至「全球化」的地步。無可否認,脫離了漁農行列的都市人,對食物的感覺多數只限於付出金錢與滿足口腹之欲,鮮有詳究其生產和來源。我們有否想過,食物由生產點送到消費者手上,需經過多遠的路程?這或長或短的「食物里程」(Food miles),其中究竟涉及多少金錢以外的代價?

食物里程的計算

如前所說,食物里程(Food Miles)就是食物由生產點送到消費者手上或消費者的餐桌上,需要運輸的距離,但要計算一件加工食物的食物里程一點也不容易。

例如在超市買一瓶由德國入口的草莓酸乳酪,它的食物里程,不僅計算由德國至香港的運輸距離,或加上由超市到家門的距離,而應該計算這瓶草莓酸乳酪在生產過程中,每種成分運輸距離的總和。

要在德國南部的斯圖加特市(Stuttgart)生產一瓶草莓酸乳酪,便要先向波蘭買入草莓,在德國西部加工至果醬,才會再運去該市。而酸乳酪種來自德國北部、粟米粉及小麥粉來自荷蘭、甜菜來自德國東部、瓶身的標貼及鋁蓋來自市外300公里的工廠,只有玻璃瓶和牛奶是當地生產的。(註1

這並非一個特殊個別例子,而是一個十分普遍的情況。

長途運輸的污染與浪費-環境代價

在有關「食物里程」的討論當中,最為人關注的,就是長途運輸所引致的環境污染。

在香港的市場上,不難發現來自美國的西生菜、澳洲的甘筍、北京的菜心、泰國的茄子等等。千里迢迢地從外地輸入食物,必要耗用運輸工具的燃料。有數字顯示,目前英國總燃料耗用量的12%,是用於食物的運送與包裝(註2)。亦有人估算,每運輸及加工10公升橙汁需耗掉1公升柴油(註1)。目前大部分的農產品皆經由陸路及海路運送,但為追求新鮮度,採用耗油量更多的空運方式亦與日俱增。廉價的汽油,未能反映它真正的環境代價。

與之同時,長途運輸食物難免需要更多的處理和包裝,以便在運送過程中保鮮,或防止破損,確保在市場上的「賣相」。別忘記,這包裝程序除了浪費物料外,亦會製造更多垃圾,對環境構成的壓力可想而知,與環保界鼓吹的減廢概念可謂背道而馳。

在耗用資源之外,運輸系統可造成的空氣污染亦不容忽視。舉例說,由紐西蘭運送1公斤蘋果往英國出售,整個過程共排出1,000克二氧化碳,假若由英國生產內銷,所涉及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則僅為50克(註3),相差達20倍之多。

有研究指,與貿易相關的交通運輸是其中增長最迅速的溫室氣體來源之一(註4)。在溫室效應鬧得沸沸揚揚,全球反常氣候連年而至的今天,對於長途運送食物而引發的溫室氣體增加問題,我們絕對沒有置若罔聞的藉口。

此外,為了應付富裕地區的入口需求,部分沿用傳統耕作方式的發展中國家,漸需改用具破壞性的密集農業生產模式,這將對土地的持續性和生態環境造成沉重的壓力。例如巴西為了生產黃豆供歐洲的動物作飼料,先將西拉達(Cerrada)高原的森林砍去約四分之一,面積大約是1,200萬英畝。這對當地生態的破壞,是無法彌補的。(註1

里程長短與食物質素-健康代價

因為農產品容易腐爛的特性,我們的父母輩,吃的都是鄰近地區當時生產的食物。現在,供應給我們的食物,卻不分季節,來自世界各地。這本來應該是生活水平提高的體現,但可有想過,我們可能因此而付出的健康代價。

就以香港的蔬菜為例,其來源遍及全球各地,近至中國內地,遠至澳紐歐美,在其運輸過程中,為確保不腐壞及保持最佳外觀,大多需要添加化學劑。這些殘餘在農產品中的化學品,毋疑增加了我們進食「有害物質」的危機。

購買有機產品固然可以免卻此等食物污染,然而,蔬果的營養高峰期是在採收之後,每一刻的運輸和儲存,都會使其營養價值略遜一籌。資料顯示,在25℃擺放一天的菠菜,維生素C含量只有剛採收時的80%,若改以10℃儲存,翌日的含量約為90%,五天後則僅餘70%。雖然低溫冷藏有助維持食物的養分及延長保鮮期,但益處始終不及新鮮產物。換言之,愈是「遠道而來」,愈是運送需時,其營養流失率愈高,即使經急凍空運,亦難倖免。

此外,為免在運送途中過度成熟以至腐壞,不少需長程運輸的新鮮果菜往往在成熟前採收,這些在非天然情況下被逼停止成熟和經歷推出市面前摧熟過程的產物,永遠無法讓我們嚐到百分百的天然滋味。本地蔬果特別鮮甜可口,營養豐富的說法實在有跡可尋。

正所謂飲食養人,季節育人,中國傳統養生之道認為飲食應順應四時,只要稍加留意,不難發現四季當造產物和人體所需的奇妙配合。比方說,華南夏日,暑熱濕盛,具清熱利水、祛濕解暑功效的冬瓜剛逢盛產;深秋時分,萬物收斂,燥氣襲人,潤肺生津的柿子便會在樹上成熟,堪稱為天賜的合時佳品。

可是,「時菜」一詞幾乎漸成食肆菜色的專有名字。由於地區之間貿易頻繁,或是化肥農藥的使用,在市場上出售的果菜,不再受季節限制,盛夏供應西蘭花,嚴冬銷售茄子,並不稀奇。從商業和消費立場而言,這可說是貨種的多樣化,但在順應自然的角度來說,似乎又欠缺一點「適時而食」的智慧。

削弱本地農業的生機--經濟代價

由於大規模的出入口分銷有利降低成本,加上國內與香港的生活差距厲害,我們不難發現,進口農產品,特別是從國內來的,可憑著具競爭力的價格,在本地市場佔有穩固的席位,本地小農戶的生存空間從而遭受威脅。

根據漁護署提供的資料,在2001年,本地有2,900位菜農,在470公頃的土地上,生產了35,900公噸的蔬菜。這些菜農每月的平均收入(除去田租、肥料、種子等成本後的收入)只有2,000元,每斤菜的收入是8角。本地農業已日漸萎縮。

相近的例子,在不少國家都俯拾即是。有見及此,外國不少社區,開始倡議光顧社區內的小型農戶、食物生產者及零售商。其理念是:把需要花的錢用於支持對環境遺害最小,且能為本地開創更多就業機會的生產與經濟活動。

在本港經濟疲弱,當局正大談發展本土經濟的同時,過分依賴外地食物的消費行為,實在值得我們再三思量。

愛地球,愛自己,買本地有機產品

在討論「食物里程」之難,是因為食物生產過程中,其實還有不少隱藏了的「里程」,不易計算它的環境代價。就以前述的德國草莓酸乳酪為例,要種植那些草莓,農夫一般會使用不少化石燃料種植和收割作物,亦會用不少化學農藥和肥料以保證產量。這些化石燃料、化學農藥和化學肥料的生產、運送及應用,都需要付出環境代價。另外,生產酸乳酪的鋁蓋,需要從數千里外的礦場去開採,包裝的機器,可能由英國或瑞士入口,還有包裝工人每天進出來回工廠與家的旅程,……。這些計算可以再不斷伸延出去。中間所牽涉的環境代價,即使我們不付,我們的子孫仍是要還的。

雖然一般香港人大概不易實行現採現吃,但我們絕對有權選擇「食物里程」最短、新鮮度最高的本地及鄰近地區農產,享受食物最佳的營養和味道。

不論為了善待身體、愛惜生態環境,抑或單從支持本地經濟的利益層面出發,盡量縮短「食物里程」,絕對是清晰可辨的方向,只要本地生產者能為市場提供優質的食品,消費者絕對沒有捨近圖遠的理由。

我們關心的也許是,本地有沒有能力出產足夠的優質新鮮農產品?

十餘年來,一群有心人一直鍥而不捨地在香港推動有機農業;近年,有關當局開始踏出第一步,投放資源協助農戶轉型有機。根據漁護署的資料,他們的有機轉型計劃,共有15戶農民參加,其中11戶已成功轉型為有機農場,4戶仍屬轉型中。他們的年產量達300多公噸,個別農戶的收入(未減去田租、肥料、種子等成本)曾達每月萬多元。據說已有其他一般農戶表示有興趣加入計劃。然而,有機農業的前景仍繫於市場的需求和支持。隨著消費者需求增加,地區供銷網絡的建立,本港的有機農業則前途明朗,高質素新鮮產物的普及亦指日可待。

註:

(1) Tim Lobstein, “Measuring food by the mile”, Living Earth and the Food Magazine (http://www.mcspotlight.org/media/reports/foodmiles.html).

(2) www.calderdale.gov.uk

(3) Jones, J.A. , The environmental impacts of distributing consumer goods: a case study on dessert apples, University of Surrey, 1999.

(4) Simms, A., Kumar, R. and Robbins, N. Collision course: free trade’s free ride on the global climate, New Economics Foundation,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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